谈婚论嫁 4
星期天一大早来就是一件烦心事，市委副秘书长来说，接待办丁主任又请假了，这几年接待工作多，接待办还得要配一个能干的同志。
赵立春让副秘书长不要拿这件小事来烦他。
副秘书长无奈地说，要是袁秘书长能把这事解决了，她也不至于如此啊。
赵立春问她什么意思。
副秘书长说，袁秘书长现在捂着位置等人呢，说啥也没用。接待办是副秘书长在分管，这事闹得大家工作积极性不高，她是没办法了才来的······
这狗东西。赵立春决定把这事先放一边，过几天再过问，就算副秘书长说的是实话，未必没有掺沙子。这些事都不重要，在这之前他要叫上李达康，跟他一起去省里汇报工作。早上李达康来收拾办公室泡好茶，把该批阅的文件呈交给他，就没过来了。
李达康来送文件的时候赵立春特意观察了一下，面带微笑，看上去心情极好。他心情好，赵立春的心情就不好了，走到秘书处的时候，赵立春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。
秘书处办公室正爆发出一阵笑声，属于年轻人的、没有沉重色彩的、欢快的笑声，像春光射透嫩叶一样明朗而朝气蓬勃。
赵立春听到他另外一个秘书，小邱的声音：“你们真聊了三个小时叔本华？”
“聊啊，怎么不聊？”是李达康的声音，带着满溢的笑意，“我可熬了好几个晚上做足了功课，不能丢咱们秘书处的脸吧？”
“行啊，真有你的。李哥，我算是服您了。”又一个秘书说，“那么多笔记呢！那句话怎么说，台上一分钟，台下十年功啊。您这三小时可凝聚了至少三十个小时的幕后工作。”
“你闭门读了好些天书？平时没见面？”
“平时哪有功夫？”
“赵书记工作那么忙，李哥也得跟着加班呢。看书的时间都是晚上挤出来的”
又有一个秘书帮腔：“太厉害了，真的佩服。我觉得这样以来，那个alpha一定更喜欢你了。”
“我可不要他喜欢。”
李达康这句话说出来有些得意，在赵立春听来，就是口是心非的炫耀，搞得他心情烦躁。
李达康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一个沾沾自喜的人了？他所认识的李达康，无论办成多大的事，永远都是淡定自若的，极少流露出这么一种轻浮的······是他还不够了解李达康，过去他太自以为是。
走廊上路过的编办副主任给他打了一声招呼，赵立春没法再偷听了，便走进去问：“聊什么呢？”
脸上的表情控制得很好，带着一丝微笑，俨然关心下属的样子。小邱笑着说：“赵书记，我们聊李哥的对象呢，您和覃书记真是好眼光呢，啥时候组织给我介绍一个呗？”
赵立春扫了一眼李达康，他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，一片空白，这让赵立春没来由地心里很不舒服，别开视线，转而对小邱说道：“好好干活，对象自己找。”
小邱刚来两年，具体工作算来还是李达康带的，这小子生性活泼，不像李达康。李达康在工作状态可以滔滔不绝，私下里孤僻，不爱说话，问啥答啥，不问不说。
坐在去省委的车里，本该装满工作的脑子却在不断想起秘书们的谈话。
李达康为了抓住那个alpha熬了几夜看书，做笔记，只为在那个alpha面前展现出惊艳的学习成果，让他感到极不舒服。
这不是李达康的工作习惯吗？万事都暗自做好万全的准备，领导问起来对答如流，跟这回谈哲学性质又有什么不同？赵立春放下手中的资料，坐在后排，正对司机，可以看见李达康的小半个侧脸，平静无波。
“你星期天跟小钱讲哲学，讲得很开心？”
李达康回过头来回答：“我是讲开心了。”至于人家开不开心他就不知道了，不开心最好。
答话的时候，李达康脸上还挂着秘书职业的微笑，赵立春突然赶紧自己变瞎了，已经分不清李达康脸上的微笑出自真心还是工作需要。
“看出来了。”赵立春说这句话已经带上了情绪，他的音调无论李达康还是司机，都能明确听出他不高兴。
着实让李达康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，星期天攒的喜悦一下子被冲散得无影无踪，回过头看后排的赵立春，脸被挡在资料后面，看不到表情。
李达康也不好问他为啥不高兴，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去。
从省里回来，赵立春揪住市委的秘书长、副秘书长收拾了一通。赵书记骂人的声音隔着几间办公室都能听到，从他门前过的工作人员都要绕道走，赵书记发了大脾气，大家都生怕一不小心被波及。
李达康的稿子写不下去了，不得不下午加班搞。
下班后小邱鬼鬼祟祟地摸进来：哥，赵书记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。
最近赵立春总是不高兴，李达康叹了口气，就连他也害怕起来。刑不可知，则威不可测，上级脾气不好不要紧，最怕上级变化无常。
赵立春在办公室抽烟，听见门锁声响，招呼李达康：坐吧。
办公室里烟雾太浓，李达康在浓稠的烟雾中坐在赵立春对面，气氛沉闷古怪。
赵立春把烟头往烟灰缸里细细地戳灭：“你跟小钱发展得很顺利？”
劈头就来这么一句，李达康颇为勉强地说：“就那样吧，先谈着。”其实他是不想谈，但不知道怎么抽身，他对这方面事情没有什么经验。
但当事人的别扭在赵立春看来，就是害羞才说得模糊了，就是铁板上的钉子就差那么一锤子了。
一个正常的领导应该予以鼓励和帮助，赵立春竭力让自己做一个慈祥的领导：“你别害羞，人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吧。Omega年纪大了就不好办了，个人问题能早点解决就早点解决。”
“是。”李达康苦笑着说，“您说的对。”
“做我的秘书工作压力太大，你这几年专心解决个人问题，应该换个岗位。”
李达康忙保证：“立春书记，我能胜任，不会打扰工作的。”
“不会啥呀，挤时间看书不累得慌？”赵立春不想听他再说，“接待办最近缺人手，那边工作压力比较小，跟你现在的情况很适应。”
“立春书记——”
“我已经跟两位秘书长说了，他们保证会好好照顾你的。你明天把工作跟小邱交接一下，去接待办那边帮几天忙，也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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